散文 | 和我在泸州街头走一走

“公安作家走基层”之十三

     引子：很早以前就知道廖粒琦。不管是寒冬还是酷暑，她都在市政府门前那条街上，身着规整的警服，站得笔直，以交警标准的指挥姿势和代言人标志性的笑容，礼宾一样迎接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。说她是市政府一条街的风景，大概没有人会有意见吧。在我的印象里，她长得特别美，宁静、温暖、平和，不带一丝做作。这样的一个女子，便是我作为一个女人也为之喜爱。于是，借着公安作家下基层活动，我有意走近这个我喜爱的女子，安静地听她的故事——

和我在泸州街头走一走文/蒋永梅初见
一辆警用摩托车，一顶警用头盔，一张甜甜的笑脸，一句柔柔的“你好”，就在大梯步旁边开启了我们的初见。来之前的头一天，我打电话给她约采访，她有些不好意思，推说都是寻常工作。我说可不全是为了工作，好几个朋友都说我们长得像，我假公济私一下，见见另一个自己。她在电话那头乐得笑了，说，那好吧，明天不见不散。一见面，她便取下头盔，露出一头微卷的长发，在脑后松松地扎成一个马尾。“才取下头盔就是这个样子，你看吧，前面头发都被压扁了，全部贴着头皮，可没你好看。哈哈哈。”她一边自我解嘲，一边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。“别说，还真有点像，我戴帽子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。”然后，我们又相视着笑了起来。“姐姐是要做个什么采访呢，想知道什么，我一定毫无保留。”说着，朝我微微笑起来。她的笑像春风一般美好，瞬时让我感觉到了温暖。“市局组织的公安作家下基层采访。其实之前我就认识你呢，去年我开车在旁边的天桥前面被刮了，当时就是你出的警。”“哦，我想起来了，我说姐姐好眼熟呢。”我们像多年的老朋友，聊得自然而然。于是，她便开始滔滔不绝，讲起了关于她的从警经历。那年，交警支队招录辅警。彼时的她，正在一家著名的医药公司做销售。看到招聘启事，那个从小就有的从警之梦又跃然脑海，她便在家人的支持下报了名。笔试、面试、体检，一路过关斩将，如愿穿上了警服。那一刻的骄傲和荣光不言而喻。也许，冥冥中就与警营有着丝丝扣扣的缘份。所以，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，仿佛注定。
暖暖
“我在这里工作有10年了，早上七点半到九点早高峰，晚上五点到七点晚高峰，挺有规律的，感觉这里的车辆行人都很熟悉，像亲人和朋友一样……”她顿了一下，继续说：“我刚刚忙完了早高峰，真不巧，临时接到通知，十点要回大队开会，要不，你下午再来?”我有点懵，感觉刚刚进入状态又让我回去，总觉得不妥。见我尴尬，她继续说：“下午两点半，我准时在这里等你。”“好吧。”“姐姐下午见。”她骑上摩托车消失在车流里。望着她娇小的背影，我有些好奇：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子，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，红遍网络经久不衰，并且赢得市领导一致认可、老百姓广泛赞誉?接下来两天的采访很快让我口服心服。下午两点半。大梯步。我准时见到了骑着摩托车的廖粒琦。她递过来一瓶小农夫：“天热，补充点儿水，可别中暑。姐姐怎么安排采访的?”“我跟着体验你的工作。”“好。”九月初的太阳仍然是毒辣的，三十六七度的高温。烈日下，她没有一丝犹豫，小小的身体灵活地穿过车来车往，她打开了马路中间的隔离护栏——这个护栏每天她要开关两次，市政府这一截人多车多，非高峰时段打开护栏是为了便于车辆调头，高峰时段关闭护栏是为了减少拥堵保证安全。她这样一来一回，便有车向她鸣喇叭打招呼，也有驾驶员直接给她打招呼的。“好好开车，开车不要看手机，注意安全。就是说的你。”她指着一辆白色的大众，边走边说。驾驶员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，车已走远。这些人你都认识啊，我问。不认识。她笑笑，说，很多车每天都要从这里经过，他们都对我很熟，所以我们像朋友一样。说时，便有白发老人穿过护栏，横穿马路。她忙转身奔过去，一手很自然地扶着老人，一手示意来车缓行，不紧不慢地扶老人过完马路。这是你的常态?感觉这个防护栏打开，你的事儿要增加不少。我又问。这个路口虽然离天桥很近，可有些老年人腿脚不方便上下天桥很吃力，就会从这里穿过来，不安全，所以我通常会帮他们一下。她一边和我说话，一边手却没有停下来，打着指挥的手势，说完话又把胸前的口哨含在嘴里时不时地吹着，指挥交通她可以说是手、脚、口都用上了，极其“用心良苦”。不时，又有四十来岁的女子，手提很大的一只编织口袋。大约是口袋很沉，女子腰身微弯曲，双手并用，她准备横穿过马路。廖粒琦赶紧拦住，原以为她会责备两句，却不想她依然是春风化雨。“姐，我是这一路段的交警，请不要横穿马路，不安全。我理解你提重物上天桥不方便，你看这样好不好，我帮你把东西提到马路对面，你从天桥过来，我在对面等你。”女子有些惊讶，又很感激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廖粒琦又说：“请相信我，我会完好地把你的行李送到马路对面的。”女子这才连声感谢。我看到，廖粒琦吃力地提起编织口袋，步履蹒跚，中途换了几次手才到达对面。她边擦着额头的汗水边朝天桥招手。女子从天桥下来，她的第一个动作并不是拿行李，而是轻轻地拥抱了廖粒琦。我相信，那一刻，女子的内心一定有着无以言表的真情和温暖。“骑摩托车戴好头盔，注意安全……”“开慢点，人行道的地方要提前减速……”她继续穿行在车流中，不停打着手势，不时吹着口哨，像一个欢快的舞者。“你加油哦，相信自己是最棒的！”她站在路边，朝着路过的美团小哥竖起大拇指。没等我问，她便给我说起美团小哥的故事。小哥20出头，患有先天性侏儒症，自强的他没有自暴自弃，而是以积极的人生态度面对生活，先是学会了骑摩托车，后又通过应聘成为美团骑手，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努力自食其力，他活出了生命努力的样子。“这样勇敢的小哥不应该得到尊重吗？”说完，她朝我调皮地发问。我笑而不语，越发喜欢眼前这个眼神清澈的小女子。“马上到晚高峰，我们稍微休息调整一小会儿，喝点水。”我看看时间，四点四十。两个多小时，她一直工作，没有停歇，身上的警服浸着汗水，背心的地方明显地湿了。“你在看我的汗水是吧，我都习惯了。其实天晴还好，一下雨我就惨了，浑身湿透。我以前皮肤白得很，现在基本不能看了，不过还好，我不穿裙子，你看我身上的皮肤还是很白净的……”她撩起裤脚给我看，又继续说：“都是体力活儿，累的，每天都是18000步以上，所以我特别爱吃肉，比如现在我就饿了。”我忍不住笑了，说，真是小型肉食动物。正欲转身去休息室小坐，却见她又径直走了回去。“你干嘛，不是休息吗?”我问。“旺旺过来了，我招呼一下。”她回。“谁是旺旺?”她可能没听见，所以没回我。对面过来一条中小个子的狗子，她示意来车缓行，让狗子通过。“旺旺来这条街好多年了，不知是谁家走丢的，这条街的好多人都认识它，每天都有人给它送吃的，它早就成了这条街的一员了。旺旺聪明得很，以前这里有人行道，它总从这里穿行，现在人行道取消了，可它已经习惯了从这里通过，只要我在，我都会招呼一下它……”看着她对旺旺的细心，我感到她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，以及她心里珍藏的爱与善良。我突然觉得，廖粒琦，她更像是一个可爱的精灵，让这条街暖暖的，有了温度。
难忘
“这条街留给我太多的记忆。对于我来说，这里不只是我工作的地方，更承载着我的喜怒哀乐。从警这些年，总有些事难以忘怀，总有些记忆抹不去……”那一次，她在街上巡逻，接到群众举报，说是新区转盘有车违停。她骑上摩托车便速速前往，到达地方果然看到有一辆黑色帕萨特横在路边。她上前轻敲车窗，礼貌地敬了一个礼：“你好，我是这一路段的交警，请把车挪到适当位置。”“交警多了不起吗？老子想停哪里就停哪里，少给老子装腔作势！”驾驶室身着黑T恤的男子叫嚣着，一踩油门，车冲出老远，连撞几辆车后，沿主干道逃逸。面对突发情况，廖粒琦出奇地镇定，跨上摩托车就追，机警的她迅速通过对讲机寻求支援。是时，风在耳边呼呼作响，心揪得又紧张又激动，她什么都不敢想，只管死死盯住帕萨特紧追。最终在同事们的合作下，在长江大桥桥头将帕萨特截获。然而，意外的是，他们从车上搜出1000多克海洛因，在黑T恤男子身上搜出20几公分长的匕首。那一刻，廖粒琦感到一丝后怕，但是后怕转瞬即逝，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骄傲。还有一次，她在市政府门口执勤，忽然听人喊有人晕倒了。就在市政府旁的路边上，一下子围了好些人。她赶忙奔过去，只见路边一女子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，旁边一个小女孩背着书包蹲在地上边哭边喊妈妈。她简单询问了情况，立刻拨通了120急救电话，及时疏散围观的群众，想办法联系了女子的家人，又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并付了钱，委托出租车师傅把小女孩送到学校。整个事件处理处得井井有条，干净利落，她为自己能够帮助别人而快乐。而最让她难忘的，是记忆里女儿那张委屈的脸。那天是周五，女儿放学后，和同学走路回家。路过市政府门口看到执勤的她，女儿兴奋地对同学说：“你们看，那是我妈妈，她是这里的交警。”随后女儿站在马路对面大声喊她：“妈妈，妈妈，我等你一路回家！”彼时正是高峰时段，女儿的喊声迅速淹没在车流里。见她没听到，女儿给同学说了句：“我找我妈妈去了”，便飞快地穿过天桥，跑到马路对面找她。等女儿跑过来，她又到了马路的另一头，女儿又跑到另一头找她，她又走到转盘外去了，女儿去转盘外找她，她又去天桥前面处理交通事故去了……来来回回跑了几次，咫尺的距离，她始终没有看到女儿。女儿跑累了，索性在大梯步旁边她停摩托车的地方拣了块空位置坐下来做作业……直到天快黑了她下班过来骑车，才看到一脸疲态的女儿，小姑娘微眯着眼睛，浅浅地撒娇：“妈妈，我等你好久了，喊了你好多声你都没听到……”瞬时，眼泪夺眶而出，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女儿眼里的疲惫和满满的委屈……真情
“在这条街上，我毫无保留地付出了我的青春和汗水，这条街也回报给我无数的惊喜和无数的真情，感恩所有的爱和遇见……”“每年的各种节日，都会收到很多陌生朋友送来的礼物，鲜花，巧克力，水果，糕点，牛奶，卡片，甚至还有防晒霜和润肤乳……大家的肯定让我特别感动，让我体会到我的辛苦是值得的，我的生命是有意义的……”让她最为感动的是，她曾经收到过的一把珍贵的梳子。那天早上七点多，她和往常一样，在市政府转盘高峰执勤。没想到，九十多岁高龄的李婆婆一大早给她送来了一份礼物，并归还了之前帮助打车花的8元钱。她轻轻地拥抱了李婆婆，又扶她过了马路，李婆婆在她耳边碎碎念着：“小廖，婆婆身体不好，过两天就要去外地的儿子家养老去了，怕以后都看不到你了，这么好的姑娘，婆婆舍不得你，可是婆婆老了，前几天一个人在家还犯了病差点就离开了，我一直记着你的，我要送你一把梳子，还要把你帮我打车的钱还给你……”这边，她早已湿了眼眶，这份沉甸甸的真情一直在心里堆积……她想起和李婆婆的初遇。那天下着大雨，她在市政府路口执勤，看到路口有个年迈的婆婆打不到车，又没有打伞，焦急地站在路口的树下。因为下雨的原因，地面湿滑，又值高峰时段车特别多，她担心婆婆的安全，赶紧走过去关切地问：“婆婆，需要我帮您打车吗？”“要得，我就是打不到车，急得很。”“的士！的士！”她一边大声喊一边招停了一辆出租车，“麻烦送一下婆婆回家，我把打车的钱付给你。”“妹妹，我一定要把打车的钱还给你。”坐上车，婆婆对着车窗外的廖粒琦说。她向婆婆礼貌地招手，看着车走远。“其实，我早已忘了帮李婆婆打车的事。我在那一路段执勤，经常都会帮路人打车，有时候也会帮他们付车费，从来没想过回报……”她有点哽咽，顿了一下，继续说：“也不知道李婆婆现在过得好不好……你看，就是这把梳，我一直带在身上的……”这是一把谭木匠的牦牛角梳，浅褐色的梳柄，疏密适中的梳齿，精巧好看。我想，这不仅仅是一把梳，也是对她工作的鼓励与鞭策，更是一份难得的人间真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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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：跟着廖粒琦体验了两天交警的工作，真真是踏着晨曦出门，携着暮色回家，超出我想像的辛苦与不易。廖粒琦说，周一到周五，她从不接受朋友邀请聚会，因为下班太晚，怕别人等。这样的责任心和这样的一份坚守，既不高大，也不豪迈，甚至朴实得没有一丝华丽，却让我几次感动得热泪盈眶。我想，她一定是这条街的守护天使。华灯初上，这条街洒了满满的烟火气。这条街，因为有了她，便是有了故事；这条街，因为有了她，便是有了灵魂。与廖粒琦在泸州街头走一走，定会感受到酒城不一样的美和温柔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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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委主任：易强主编：黄建军本期责编：王光全